第二日，一声鸡鸣似乎能穿破云霄，震得阿旺猛地惊醒，坐了起来，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昨晚他似乎做了一个梦，梦里赵掌柜不见了，他还见到了鬼眼陈，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还遇到了鬼打墙…
这么想着，他摸了摸胸口。
“还好只是个梦，赵…”
他开口想要喊赵富贵，猛地对上一双灰白色但却透着光亮的眼睛。
一瞬间他的头皮发麻，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。
眼睛聚焦，阿旺看到一张青灰色的脸，他感觉有些熟悉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。
鬼眼陈直起身子，背手而立。
“醒了就快洗漱。”
见阿旺还呆呆的，他有些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：“带我去你发现那具女尸的地方看看。”
阿旺立马从床上弹了下来，像是要印证什么一样，奔向赵富贵的床。
赵富贵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，只不过还没醒过来。
“居然不是做梦。”
阿旺自从昨晚见识了鬼眼陈的本领，一点也不敢怠慢，随手洗了把脸擦了擦，套上了他破旧的小袄。
“大师，我好了…”
“对了，赵掌柜要不要送去药房，我看他还没醒。”
鬼眼陈淡淡地瞥了阿旺一眼：“不必，他并无大碍。”
阿旺哦了一声，又感觉到遍体生寒，往手里哈了哈气：“大师，你穿得太单薄了，现在虽然是初秋，但是这里已经很冷可…”
鬼眼陈拿出了一个罗盘，并未作答，头也不回地朝前走。
阿旺只能裹了裹袄子，跟了上去。
镇上依旧是稀疏的几个人，和上次他们似乎看不到阿旺不同，这次他们围在一起，对着鬼眼陈指指点点。
说来也怪，阿旺从小就有个特别的地方，听力比常人好很多，他们明明离他很远，可他偏偏能听到那群人在说什么。
“这个人是乞丐吗？从来没见过。”
一个穿着大红袄的老妇人剥着花生，往嘴里送的同时还吐了一口。
“谁知道呢，阿旺这孩子本来就是烂好心。”
旁边穿着黑灰色老式棉袄，仔细看看都是补丁的男人有些谄媚地给女人捏了捏肩。
阿旺并不在意他们说话，偷偷地观察着鬼眼陈，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。
传闻鬼眼陈虽然抓鬼平悬案一绝，但是为人心眼极小，睚眦必报。
乡亲们虽然嘴八卦了些，但是心眼到底不坏。
“走得这么慢，是想让我自己找地方吗？”
“诶，来了！”
没有温度的声音传来，阿旺连忙应了一声，快步往前走。
走到枯萎的老槐树下，阿旺觉得风更大了，缩了缩脖子才不让冷风灌进自己的脖子。
“大师，就是这里。”
话音落，伴随着呼啸的风声，阿旺似乎又听到了女人的哀嚎。
鬼眼陈眯了眯眼睛，那双灰白色浑浊的眼睛似乎聚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光。
阿旺看着不敢出声，生怕打扰了鬼眼陈做法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阿旺觉得自己的手都冻得有些麻木了，鬼眼陈终于动了。
他快步向前走，绕着老槐树走了一圈，找了一处阿旺看不到的死角，蹲了下去。
许是鬼眼陈太过于瘦弱，大槐树把他遮得严严实实，这让阿旺没了主心骨。
“大师，那儿是有什么吗？”
阿旺小声地开口，腿也打起了哆嗦，毕竟他前几天才在这发现了一具尸体，此刻他还是有些发怵。
鬼眼陈并没有回答他，手在地上的槐叶中摸索着，干枯的槐叶发出“沙沙”的声音，阿旺觉得心里痒痒的。
“大师…”
没等阿旺缓过神，鬼眼陈拿着一个耳坠走了出来。
阿旺看到那个耳坠泛着晶莹的蓝色，虽然银的部分有些脏了，但是他在当铺干得久了，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东西价值不菲。
原来大师也喜欢这些俗物。
阿旺咽了咽口水，打算当作没看到，免得大师灭了他的口，谁知鬼眼陈冲他招了招手。
“你过来看看，这个你可见过？”
阿旺有些踟蹰地走了过去，仔细地看了看耳坠，虽然确实价值不菲，但是他应当是没见过，不过…
他摇了摇头，实话实说：“大师，这个我倒是没见过，不过我见过和这个成色差不多的玉石，那是一对镯子。”
鬼眼陈点了点头，眼里有了计较：“谁的镯子？”
阿旺纠结了一会，客人的信息掌柜的不让他乱说，不过鬼眼陈是掌柜的朋友，他思索了一会，还是开口。
“京市李老爷府上的管家来当铺当过一个玉镯，另一个是赵老爷府上的老妈子，两个似乎是一对。”
鬼眼陈沉思了一会，叹了口气：“看来，真是他们，这事有些麻烦。”
“阿旺，有件事需要你帮忙。”
阿旺有些疑惑，抬头看着鬼眼陈。
他依旧是一副没有什么精气神的模样，风吹在他宽大的衣袍上，阿旺觉得他很像小时候爷爷扎的纸人。
鬼眼陈凑近他的耳朵，耳语了一番，阿旺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让他这么做，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“大师，那赵掌柜就麻烦你照看一下了。”
鬼眼陈递给他一个护身符：“带上这个，这个代表了我的身份，他们会相信你的。”
阿旺接过来，拢了拢自己的衣服，摸了摸昨天因为看到了女尸而没送的几个大洋，一头扎进了风里。
走出小镇，阿旺感觉到风渐渐地小了，他甚至看到了太阳。
他想回头看看，又想起鬼眼陈说的话。
“不要回头，一直往前走，办完事再回来。”
他咬了咬牙，小跑着往前，原本要两个时辰的脚程，他硬生生地一个半时辰就走到了京市。
京市今天罕见的冷清，和小镇一样，寥寥几个人在晃着，脸上神情麻木，似乎没了灵魂。
阿旺不敢盯着他们看，手里攥着大洋低着头往前跑。
到了李府的门前，阿旺抬手敲了敲门：“福源当铺的阿旺拜见李老爷。”
喊了好一会，阿旺感觉牙齿都有些酸了，门终于被打开了。
李府的管家笑得和蔼，却把阿旺挡在了外面。
“原来是阿旺啊，府里不太方便，你给我就行。”
阿旺心跳得很快，他感觉鬼眼陈似乎说对了什么。
他故意在掏大洋的时候把鬼眼陈给他的护身符掏出来掉在了地上。
“哎呀，你瞧瞧我，笨手笨脚的。”
阿旺俯身去捡，却被管家抢先一步。
“这护身符是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