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。
“张大人?”
“轻云姑娘,敢问公主可醒了?”
“未曾。”奇轻云摇摇头:“昨日落儿不知受了什么惊吓,夜里一直在做噩梦。天快亮才睡下,张大人可是有事寻她?”
张垚静静扫了眼面前这个女子,青丝挽着,唇色浅浅上了层朱红,一双剪水清池,瞳色浅淡,肤色白皙如雪,是那种常年不见光带病态的白皙。
他早年就听闻北凛王的私生女,身子弱,今日一见更是一震。
“麻烦姑娘转告公主,陛下在宫门外等她,半个时辰后若见不到她人,后果自负。”张垚将殷文筠的话一字不落的传给奇轻云。
奇轻云微微颔首:“敢问张大人,陛下这次可还是要带着落儿去查花溪镇的案子?”
张垚没说话,奇轻云却面露难色,眸光四处闪躲:“落儿昨日做噩梦,我想是因为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我这妹妹从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,查案这事,她恐怕……”
“阿姐!”
“落儿?你醒了?”
奇小落点点头,又扭头对张垚说:“麻烦张大人去回了陛下,半个时辰后我一定会准时出现在他面前。”
张垚对上奇小落那双会笑的眼睛,没再说什么,转身离开。
奇小落冲着张垚的背影扮了个鬼脸,回头发现奇轻云如同个操碎心的老母亲般看着自己。
“阿姐,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,你放心在没找到凶手之前,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!”奇小落看穿奇轻云的顾忌。
“可是,殷文筠……他不是好人。”奇轻云眸中泪光点点:“若是在查案间,你们遇到了什么危险,我担心他会弃你于不顾。”
奇小落感觉奇轻云快哭了,她拉起奇轻云的手安抚:“阿姐放心,如果遇到危险,我会第一个把殷文筠推出去当挡箭牌!”
奇小落抿唇笑笑。
“你啊你,竟会逗我!”奇轻云抬手温柔的点了下奇小落的额头。
她真是拿奇小落这个妹妹没办法,从小到大,只要她一撒娇,奇轻云就没有不顺着她。
宫门外。
奇小落刚掀开马车帘子,原本半寐的美男子悄然开口。
“听说公主殿下昨夜未睡好?”
奇小落怔住,恨不得冲过去掐着殷文筠的脖子,给他掐死。
要不是因为昨天下午他吓唬她,她至于做梦都梦见殷文筠拿着大刀追着她跑吗?
奇小落咬了咬牙,在殷文筠对面坐下,违心笑笑:“多谢陛下关心,我昨夜睡得挺好。”
“哦?”殷文筠睁开眸子,意味深长地盯着她:“如此说来,你姐姐是在撒谎。孤记得,大祁律例第二十八条规定:欺骗君主,轻则二十大板,重则一百……”
“诶诶诶——陛下我……刚才是在说胡话,不瞒陛下,昨夜我的确是被梦魇所困。”
奇小落垂眸低声嘟囔:“那还不是因为陛下动不动就想要我的命。”
她抬眼,无意间闯入殷文筠那双墨色的眸,心头一颤。
殷文筠轻笑一声,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:“公主还挺惜命啊!”
“那……可不是。”奇小落顺着他的话应和,殊不知内心早已乱成一锅粥。
“陛下,我们今日可是要去日慕林?”
“不。”殷文筠从一旁拿出一本奏折丢给奇小落:“今日上朝,有人上奏说是在花溪镇的湖里打捞出一具无头女尸。”
奇小落翻开奏折,大致扫过折子上的内容。
“花溪镇的湖边?无头女尸?”奇小落低眉思索:“那具无头女尸会不会和木屋里的那个头是同一个人的?”
“不知道,一切还需等到比对后才知道。”
说话间,马车就到了花溪镇。
奇小落撩起帘子刚准备下去,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下。
一回头,只见一张面目狰狞、青面獠牙的鬼脸猛然出现。
“陛下!”
奇小落吓得一咯噔,殷文筠却以此为乐,看着她受惊,很是愉快。
花溪镇的湖边接连发现了两具尸体,附近的百姓都声称是湖里出了水怪,拖家带口的逃之夭夭,生怕成了下个孤魂,以至于大白天附近连人烟都没有。
“陛下这里。”
张垚站在不远处朝两人招手。
奇小落走过去,看着地上那具沾满泥泞的无头女尸,只觉得胃里有些翻腾。
“尸体已经呈现出严重腐烂,死亡时间七天左右,张垚——”
殷文筠伸手接过张垚递过来的布包,蹲下身,隔着破布和污泥慢慢施针,奇小落注视着逐渐变黑的银针,心里很不是滋味,又是中毒。
凶手到底想杀多少人才能善罢甘休。
“张垚!”殷文筠收了银针,神色严肃。
张垚会意,跑到湖岸上的一棵桑树下,再过来时手里多了个麻袋。
“这是什么?”奇小落疑惑。
张垚不怀好意笑笑:“人头。”
奇小落顿时一阵发毛。
张垚将那头放在尸体脖颈上方:“陛下,这具尸体和这个头是一个人的!”
“虽然已过数日,尸体和头上的皮肤已经出现糜烂现象,但是上面切割的痕迹几乎吻合,可以确定这是一个人的。”
凶手既然杀了人,为何会将死者的头颅和身体切割,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,满足他的身心愉快吗?
殷文筠掏出一把镊子,神色凝重,小心翼翼的从那尸体的泥上夹出一片花瓣,在水里随手涮了涮。
但见那花瓣娇艳如血。
“朱砂梅!?”奇小落迅速反应过来。
殷文筠盯着那花瓣,勾唇:“看来,我们是时候去日慕林一趟了。”
日慕林距离花溪镇不过数里,可为了掩人耳目,殷文筠让张垚走了小路。
前两天刚下过雨,山上的路满是泥泞,因此到日慕林时约莫已经过了午时。
“陛下是猜测凶手昨夜来过日慕林?”张垚问。
殷文筠没说话,算是默许了。
“但这日慕林如此广大,要是凶手藏在这,就凭我们三个人,要找到他恐怕比登天还难。”张垚双手叉腰,看样子有些苦恼。
殷文筠侧脸望向奇小落。
“怕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。”奇小落单手抚摸着下巴,不假思索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