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面对未知事物时,总会莫名恐惧。李漾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,臧克仁也跟着后退,并壮着胆,露出两只眼睛来观望形势。
“我就说吧,我们就不应该随便在海边捡东……人回家。”
“你可没说过这话。”李漾看着马后炮的臧克仁,很是无语。
片刻后,见眼前人并未有下一步动作。李漾掰开了臧克仁的手,试探性往前挪步。可这一举动,却引起了臧克仁极大的反应。
“李漾,你干啥去?”
臧克仁立马反手就抓紧李漾松开的手,一脸担心。
“别过去,前面那个人是啥玩意你都不知道。你别冒险。”
“不用紧张,他没有攻击意图。我目前很安全,但我想看清楚他。”李漾摇摇头,眼神坚定。
臧克仁没说什么,但他松开的手就已经表示默许了李漾的做法。李漾脚步很轻,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人,一步一步向前走。
直到他看清坐在实验台上的人时,李漾在一米外处停住了脚,眼中惊愕。捡到他时天色昏暗,看不出样子。可现在看来,原来他这么好看。
海茵里希银白色的长发,搭配上蔚蓝如海的眼瞳,圣洁且美好,像藏于深海里的海之精灵,不染尘俗。这也显得他与周围的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。
他皮肤很白,像珍珠一样光洁白亮。可不过瞬息,他的白却已极近于透明,夸张到可以看清身体里的血管颜色。他全身上下,目光所及之处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,血管与伤口若隐若现。他的白,或许用‘透明化’一词更适合,形容现在伤痕累累的他。
李漾眉头轻轻一拧,他对这样憔悴苍白的海茵里希,心生怜悯。
海茵里希坐在实验台边,呆愣地望着近在眼前的李漾。他体力明显不支,可还是强撑着疲惫又沉重的身体,吃力地向李漾伸手。他一个微幅度的前倾动作,因他的身体虚弱,而像下一秒就会掉下破碎的玻璃一样。
李漾看到海茵里希无精打采地垂丧着头,眼眸半阖,却满含疲惫,他如猫儿般安静优雅。关心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。
“你还好吗?”
“我很……”
海茵里希倏地抬眸,与李漾温情对视,眼神深情又激动,但最后他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。笨拙的回复,却因身体残败,导致往前倒下而未有结尾。
海茵里希从实验台上滑落,打得李漾一个措手不及。幸亏他反应快,且两人距离也近,才能及时跑去接住。
李漾看着怀里的人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了巴掌大的水母。相比于第一次的震撼,第二次却平静了很多。
而在不远处的臧克仁,却因接了一通电话的时间,错过了这一幕。他慢慢走到李漾身边,看了眼李漾手中的水母,拍了下李漾的肩膀,调侃道。
“走吧。别在你家里窝着了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有人做饭等你呢。我妈刚来电话,叫我俩回去。”
李漾母亲云涵因病离世的那年,李漾刚上高中。而李漾得知父亲李戎因公去世的那年,他才十七岁,正是高考的时候。双亲的相继离世,对李漾打击很大,他性格也变得沉闷寡言。是藏克仁的妈妈陈冉,也是李漾妈妈的闺蜜,将正处于学业繁重和心理饱受痛苦的李漾,接回家中,让李漾慢慢走了出来。
“知道了。”李漾将手中的水母,放进鱼缸里。抱着鱼缸跟臧克仁往外走。
“带他一起走。他知道我名字这件事,我需要等他清醒后弄清楚。或许在他身上还有很多未知的谜底。”
“我随你。”臧克仁耸了耸肩,语气随意。
“今晚的事,我需要你保密。”李漾强调道。
臧克仁摆了摆手,表示理解。
“我懂你意思,水母变人这事,本身就是个自然悖论。说出去的话,也不会有人信。就算有,或许有人会觉得我俩失心疯有病,或许有人会闻着味来,图谋掩饰什么。不管哪一种,对我们来说都不美妙。”
“靠谱。”李漾打趣似的,拍了拍臧克仁的胳膊,表示赞赏。
晚上八点多,臧克仁家。
“漾漾,阿仁,赶紧洗手吃饭。”陈冉听见开门声,从厨房探出头来,正好看见两个刚到家的孩子。
两人同时应下,当走过厨房门口时,陈冉注意到李漾手中的鱼缸,不由得低头去看。
“你俩买什么了宠物?”
臧克仁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,直接替李漾回复。
“什么是买的,是李漾海滩上抓的。”陈冉用围裙擦了擦手,有些好奇。
“抓的什么?”
“水母。”李漾将手上的鱼缸抬起,好让陈冉看见。
这个抓水母当宠物养的理由,还是回来的路上,两人合计想的法子。就是为避免不必要的恐慌,只将常人能接受的正常部分,告诉了陈冉。
“还真是跟小时候你妈说的一样,你只喜欢水母。”陈冉只略微看了一眼,顿时笑着回想起李漾小时候的事。
李漾没接话,只是笑了笑。而一旁的臧克仁朝厨房里闻了闻,竟嗅到空气中一丝饭菜烧糊的味道,“妈,你菜烧糊了。”
陈冉大惊失色,“哎呀,我的菜。”
陈冉立马转身进厨房忙活,李漾和臧克仁则直接上了楼。
李漾将鱼缸放在书桌上,转身去臧克仁衣柜里掏衣服。
“你要先洗吗?”
“我吃饭再洗,你不用管我。”臧克仁一屁股坐到吊椅上,头也没抬地拿起手机回导师的消息。
李漾自顾自地离开房间,去浴室。二楼很安静,除了淋浴水声和楼下厨房里铁具碰撞声,基本上听不见别的声响。
臧克仁刚回复完导师消息,有些无聊的扫视着房间内。视线刚好落到鱼缸时发现了不一样。
臧克仁好奇地跑过去查看,结果他傻眼了。
“靠。”
“他怎么就碎了。”臧克仁抱起鱼缸,反复查看,他简直不能理解,但还是确认了这个事实。
“李漾,水母它碎了!快来!”
臧克仁抱着鱼缸,着急地朝外喊李漾,毕竟李漾很重视这水母,怎么说碎就碎了,这可不妙。